爸爸,是我們家裡唯一的男生。就民主少數服從多數的機制之下,爸爸常搶不到電視看喜歡看的球賽,全家逛街老是停留在女裝部讓他插不上花。爸爸在家裡看似弱勢,但我們心裡都清楚,他在這個家擁有著無法取代的地位,那深厚的程度在我們心中,是任何簡單工具都無法度量的。

 



爸爸說話的速度很慢,從他講話的樣子很難想像其實爸爸是個很聰明的人,擁有過人的數理頭腦,而且擁有很奇怪的記憶力,台灣所有政商學者界的祖宗八代他都可以記得,我常覺得這樣的爸爸只屈就當個老師似乎太可惜,總覺得這種過人的才華應該去做點什麼不一樣的事情才對。印象中,我中學的數學習題幾乎都是爸爸寫的,有時他會很開心的拿走我的習題,把所有的算式過程都寫的密密麻麻的,但我拿到卻是一行也看不懂,感覺他不是想要幫女兒寫作業,只是喜歡算數學而已。就連最近最流行的數獨,他已經買了好幾本寫得密密麻麻,而我到現在連一題都解不出來。關於這方面,讓我ㄧ度相當質疑我們生為父女的正當性,何以爸爸這麼聰明,而我可以駑鈍成這樣,至今仍是未解。

 



從小到大,我一直很羨慕爸爸的聰明,常希望自己能夠有他一半聰明就好,我想,我一直是羨慕而又崇拜爸爸長大著,至少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和概念,是站在爸爸的肩膀上開始的。爸爸會看很多書,包括很多人物傳記,記得小時候,爸爸常帶著我去報攤買些要用牛皮紙包的雜誌,後來長大我才知道,原來爸爸當時買的新新聞都是當時的禁刊。小時候我總自以為是的裝懂,偷拿爸爸書架上柏陽寫的醜陋的中國人偷看,當然看了是一知半解。印象中,我國中在背中國大陸地理的時候,爸爸還充滿不屑的說,連台灣有幾個縣市都不清楚了,還背什麼中國大陸地理;看到我的三民主義課本,爸爸也嗤之以鼻,也造成我相當自以為是的不屑這些東西(所以,我三民主義當年連低標都沒有到都是因為這樣…牽拖了起來…)。總之,如果你問我為什麼在中學時期如此迷戀彭明敏相關的革命家之類的,我想有很大的因素是因為爸爸的潛移默化,某種程度,他讓我想要去了解這些事情。小時候,我很喜歡聽爸爸偶而即興抒發這類事情,聽這些話總讓我覺得我有很不一樣的爸爸。

 



爸爸講話很慢,而且不常在嘴上透漏他的情感,所以我們的對話總是很簡短,而且多半都是我講著,爸爸可能才插上幾句話。光從我們對話的內容也許無法感受到彼此情感的溫度,但我清楚記得,當年姐姐去加拿大遊學三個月回來,她說爸爸在機場把她抱的很緊很緊,我也依稀記得,在姐姐婚宴時,爸爸開心的到處跟朋友說喜帖是我設計的樣子。我總是從這些微妙的小地方,清楚觸覺到爸爸對我們情感的真實溫度。

 



其實在我心中一直很想問爸爸,會不會因為沒有個兒子而感到遺憾?當年有沒有希望我變成怎樣的大人?或是有沒有喜歡我畫的畫?覺得我做的烏拉可不可愛?我想如果真的問了,溫和的爸爸應該也只是笑笑,可能又說,烏拉為什麼這麼黑之類的。在我離開家的這幾年,感覺他話變少了,好像又有什麼情緒隱瞞在心中的感覺,一切好像欲言又止,我可以感受到那溫度卻又觸不著。其實,這不也是在說我自己對爸爸的態度嗎?真對不起,我也是個很不善用言語表達情感的彆扭女兒,不過我想說的就這些了,那親愛的爸爸,你有什麼話想對不肖的二女兒說呢?

 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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